德意志雇佣军
(资料图)
从12世纪以来,越来越多的城市建立了自己的城市公社,取得自由,城市中的市民阶级逐渐站稳脚跟,开始对中西欧施加自己的影响力。市民阶级在经济与政治生活两个方面中地位越来越高,他们成为国中之国的倾向也越来越强烈。譬如进入了“大空位时期”的神圣罗马帝国就是如此。帝国政府开始把城市当做特殊的一份子看待。各城市的宗主为了达成某些目标,取得自己的利益,不得不同城市和市民们协商。王侯们逐渐地养成一种习惯,将市民召来参加高级教士和贵族会议,同他们共商大事。在与神罗帝国各方势力合作与博弈时,市民们殚精竭虑维护自己的地位,他们憎恶奴役,正如罗马共和国的公民一般维持着古时的美好品质,自由儒雅之风盛行。
和神罗帝国中各个阶层其乐融融相比,意大利的城市公社因为僭主横行濒临解体,僭主和市民们的关系剑拔弩张,只能雇佣佣兵团来维持统治。色厉内荏的僭主,横行霸道的佣兵,心灰意冷的市民们在面对1494年查理八世的侵意大军毫无招架之力。眼看侵掠如火的查理八世蹂躏意大利,作为意大利和罗马教廷守护者的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皇帝如鲠在喉。经历了胡斯战争和与瑞士人的战争长达快一个世纪的日耳曼骑士们早已士气尽丧,此时查理八世还整编了给贵族家庭带来严重创伤的瑞士佣兵作为侵略军的急先锋,更是让那达摩斯克之剑悬到了皇帝的头顶。
不过还好,朝气蓬勃的市民阶级还是值得倚靠的。他们继承了罗马共和国公民的优良品质——英勇无畏,不欺穷人,相互爱护,重公益而轻私利,以及其他与当代精神相匹配的一切。潜力股在手,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氏决定,组建一支高仿瑞士佣兵的军队,用来对抗桀骜的瑞士乡民和法兰西骑士和甲士。他决定组建一支佣兵部队。马氏招募佣兵的方法则是和佣兵队长签约,令其去各地的村庄和城市公社游说,招募那些失业者和愿意改变命运的民众,有意者经过遴选后被雇佣。来自城市和乡村的市民们全凭自愿参军,而不是被驱使着前往战场。这一方法十分有效,很快便能召集众多士兵。被录用的士兵们都穿上了漂亮花哨的制服和铠甲,但是他们总是把衣服弄破显摆自己,最后反而成了时尚。
诚然,这些继承了罗马前辈的崇高精神的士兵们具有十分巨大的潜力,但是他们同样需要刀枪傍身才能作战。和贫穷的瑞士佣兵不一样,德意志佣兵们身着的装备有着相当大的提升。和瑞士佣兵装备的武器相似,德意志佣兵的主力都是装备长枪和短剑的士兵,手持双手剑和长戟的士兵充当前锋,或者每三列长枪兵里面安插一列。也有轻步兵手持火绳枪助战。不过与自己的老师相比,德国佣兵真正的亮点在于铠甲。马氏甚至专门于1504年在因斯布鲁克开设了军工场,亲自研发铠甲,用来给这些佣兵们提供护身装具。就算是军队中最低级的长枪兵也有机会穿上最新款的半身马克西米利安式胸背板甲用于护体。盔甲的作用在于用铁板将人的身体严实地包住,尽量不留一点空隙。而达到这一目的时,一副盔甲的重量已达25公斤。这一重量光是给骑兵们就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为此,如何减轻盔甲的重量就显得尤为重要。1504年,马克西米利安一世采纳盔甲师孔拉·佐森霍夫的建议,经过反复研究,最终找到了理想的解决办法。在15世纪中叶弗兰德斯工匠开发出钣金术以前,盔甲的锻造都是热锻法出厂,这种东西打造起来费工费时,并且光靠铁锤加工毛胚也不可能造出什么精良的产品。马氏与佐森霍夫决定,模仿弗兰德斯工匠的技艺,将加热后的毛坯,通过“退火法”使其变软,再进行冷却,这样便可以用手拿着进行加工。这种锻造法称为“冷锻造”。佛兰德地区之所以能够大量生产盔甲,就是因为使用了这种“冷锻造“法。现在在因斯布鲁克也一样好使。最终,马克西米利安和孔拉研究出的新工艺是:将盔甲的所有地方都尽量敲打成隆起的条状,并不像哥特式盔甲那样只将关键的部位打成隆条,这样就不需要特别地加厚,从而减轻了盔甲的重量。通过结合以前的水力锻机和钣金术,德国人也可以向弗兰德斯人一样大批量生产军需铠甲了。更不用说成套的马克西米利安板甲全重也不过20公斤上下,相较于旧式的米兰板甲和哥特式板甲,士兵们的负重减轻,更方便发挥其武艺。
这些装备精良,热情洋溢的日耳曼佣兵们很快便赢得了不输瑞士佣兵的声望。当年贫寒但是看重自由的瑞士人凭借长矛和长戟打败了日耳曼人的骑士,现在德国人也开始仿效他们,以应对法兰西的骑士。这种武器加上密集队形的加持使得德国佣兵勇气倍增,一支万人到2万人的德国佣兵便可以组成矛墙毫不畏惧地冲击任何敌军的骑兵,并且连连取胜。在意大利战争的前25年里德国步兵树立的丰功伟绩是如此令人折服,以至于西班牙人都开始效法他们,从而声威大震。
不过,无论是瑞士人还是德国人,在面对布阵与之相仿,士气高昂,坚毅果敢的西班牙步兵或者下马甲士遭遇时,他们却遭到了惨痛的失败。因为德国人配备的是矛与剑,以密集队形扑向西班牙人的剑与盾。长枪兵身上的装甲只包括胸背板甲,头盔则几乎没有。披挂齐整的前卫长矛兵使用的多手剑和长戟在摩肩接踵的肉搏战中则处处受限。攻势有余防护不足的德国佣兵在面对远程攻击和白刃战斗中都会变得自卫不利。而他们的对手西班牙人却像罗马人一样,手执剑盾,披挂齐整。他们的剑与盾在近身缠斗时锋芒毕露,身上的半身板甲为他们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西班牙部队里也有不少长枪兵可以起到阻滞敌方部队的作用。于是,当德国人和西班牙人的步兵集团战斗时,便一次次地重演了珀尔修斯的马其顿方阵对阵保卢斯的罗马步兵时的失败。战斗一开始德国人的枪阵几乎每次都能突破西班牙人的队列,但是灵巧的西班牙人在圆盾掩护下,和德国人直面相对,贴身肉搏,并用剑刺杀他们——对于防护周全的部队来说,打退敌方的第一次攻势并且进行反击那并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德国佣兵接连面对耻辱的失败,西班牙人则声名远播。16世纪中期,在意大利战场上磨练的将军们已经在尝试将步兵,骑兵和新兴的野战炮兵组织起来协同作战。这对于初衷仅仅是用来反制骑兵的瑞士佣兵和德国佣兵是个致命的打击。单就步兵的指挥官来说,马其顿方阵式样的长枪兵部队已经失势了,他真正需要的是将德国步兵和罗马步兵的优势结合起来,并且辅以手枪骑兵和地位与罗马蝎炮相当的野战火炮。在这方面遥遥领先的西班牙人成为了意大利战场上的明星,德国佣兵和他们的老师瑞士佣兵在战场上的统治地位已经被西班牙人抢了去,昔日的模仿者西班牙大方阵现今成为了战场上的领跑者,实在令人唏嘘。